【智电资本论】蔚来资本张君毅： 被资本催熟的汽车新企，95%都会死于资本寒冬

“明年是关键的一年，那些被资本催熟的汽车新企，95%都要死掉。”蔚来资本管理合伙人张君毅告诉电动。

他这么说，并非为了吸引眼球，而是基于审慎判断。毕竟，今天的这位资产管理者，从来都不是汽车产业的“外行人”。

图为：蔚来资本管理合伙人张君毅

2001年，张君毅毕业于同济大学汽车学院，本科主修汽车与拖拉机专业。期间，张君毅还辅修了复旦大学的经济学。同年，张君毅免试直升了同济大学中德学院的硕士研究生，主修车辆工程。

2004年，研究生毕业的张君毅加入了罗兰贝格，并以很快的速度成长为罗兰贝格全球合伙人及汽车行业负责人，领导着大中华区的所有整车、汽车零部件供应商、创新产品和技术工程、电动车和投资人支持等相关业务。

2016年4月，李斌与高瓴资本创始人兼CEO张磊共同宣布蔚来汽车联合高瓴资本、红杉资本共同发起成立蔚来资本，主要关注新能源、新材料、电动力系统、智能互联和自动驾驶等相关产业，已投资了十多个项目。

那年夏天，在一场汽车产业论坛上，张君毅说，到2020年全球新能源汽车还将保持非常高速的增长。金秋一过，张君毅加入了蔚来资本，担任管理合伙人一职。

加入蔚来资本的这两年，张君毅主导以及参与投资了如嘀嗒出行、首汽约车、四维智联、车联天下、爱泊车、momenta、主线、赢彻等诸多知名项目。他被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选为“中国汽车30人智库”之一，以及获得“CLPA17-18年度70后风险投资家70人”的称号。

2018年12月末，电动对张君毅做了一次专访，请他聊了聊新能源汽车产业当下的投资环境，以及蔚来资本未来的一些规划。

在当下的资本寒冬，他还对新能源汽车产业的从业者提了这样一个建议：不要太在意估值，持续拿到钱，活下去，才是发展的根本。

以下为访谈实录：

二级市场大部分基金都血本无归

电动：今年，有一些资本机构都存在“有钱投不出去”的情况。当下都在说资本寒冬，对此你怎么看？目前的市场环境是怎样的？

张君毅：其实这种“有钱投不出去”，并不是说一边投资方钱投不出去，另一边项目方拿不到钱，而是说这两者的预期需求不匹配了。很多中后阶段投资机构对于回报的要求较高，尤其是目前的市场环境下，从而导致一级市场投资机构为了避免估值倒挂和被投企业运营风险，对回报要求和被投企业利润要求会更高。而在现阶段，这样的高回报高利润标的没有那么多，所以没法投。

现在业内的状态更多的是机构分层、企业分层的情况。有些企业还是受到追捧，有些机构还是能获得大量的资金。但这是经过一个泡沫时期，后还是看当退潮的时候谁在裸泳了。

今年市场中从上到下的流动性收紧，而且二级市场的表现并不乐观，这对一级市场也产生了一定影响。前几天第三方公布了一个数据，二级市场中二级市场一线私募基金板块，表现好的是浮赢5%，其他十几家头部基金全部是负的，低的负30%多，这还是没考虑到那些在水下的。也就是说，二级市场大部分基金2018年日子相当难过的。大盘不好的情况下，一级市场也会受到传导反应，就是一级二级市场估值倒挂，上市后破发腰斩的企业比比皆是，甚至由于盲目的心理作用，有的好企业也被牵连。

二级市场至此，是由各种原因造成的。这种资本寒冬，是全球性的，还是仅在我国范围的，会不会由于宏观政策的调整，有所缓和，是目前我们仍在观察考虑的。但是乐观地看，冬天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难过的，但是经历过冬天，存在部分企业会变得更健壮，所谓“瑞雪兆丰年”，这也不算太坏。

在这种大的市场环境下，投资者更倾向于已经形成规模以及竞争力的企业，倾向于投硬科技的早期企业；而面对过去那些动则大肆烧钱的简单模式类创新企业和项目，大家会更为谨慎，不是说不投，而是可能时机把握上更为有技巧。但是，二者都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，这样的轮回十年前也经历过，所以也不用过于担心，只要关注于自己企业本身的立身之本就可以了。盲目扩张肯定是不合理的，但完全保守的操作，可能也会失去一个快速发展的机会。联想之星合伙人陆刚近说的就很有见地：“不要误判趋势，不要虚度熊市。”

中国并不需要几百家车企

电动：明年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趋势是怎样的？

张君毅：首先，我个人的观点很明确，中国并不需要几百家车企，所以自然的淘汰是必要的。一个车企，如果是被资本催熟的，没有自己的立身之本，没有足够的市场空间，甚至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即将上市的产品，它明年压力会很大。这种企业中，95%以上在接下来的淘汰赛中都会死掉，只是早晚而已；而那些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产业规模和产业计划发展的，可能相对来说压力小一些。但总体而言，无论是对传统车企还是新兴车企来说，明年都是很大压力的一年，因为总体说起来受宏观经济影响还是相当大的，微观上，很多刺激政策还未出台落实。

其次，换个角度来看，还是要看企业之间的差异性。各家传统的车企，哪怕是通用这样的企业，目前也在裁员、关门、暂停工厂；新兴企业也有在扩张的，存在一些背靠传统企业的新兴品牌也离“挂”不远了；但类似吉利现在孵化出来的新品牌领克就是蒸蒸日上的，这和所有制关系不是太大，而是和企业的愿景、初心及管理本身有极大的联系。

明年是关键一年，硬科技会更受青睐

电动：据此你认为，明年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领域的投资环境和趋势会是怎样的？

张君毅：首先，从微观来说，不同的投资主体会有不同的趋向性。

对于有的车企而言，现在正投入大量精力布局出行服务。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考虑到自身今后的用户触达，也考虑到今后市场的发展应该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汽车销售渠道，甚至于未来发展新的经营模式奠定基础。

对于一些投资企业或机构而言，可能会开始更多地开始商业模式的创新。在过去，一部分投资企业在硬科技领域的投资相对比较少，但在当前政策以及市场形势的驱动下，这些企业会开始更多地投资硬科技。但还是要注意，创新要符合机构自身的定位和立场，更要结合周边的经济环境进行布局。

其次，宏观来说，如果流动性紧张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，总体交易数量会变少，但是也不排除某些头部机构的大手笔，越是这种情况下，控股性收购就会大行其道，因为资产会降价。

后，总体来说，我觉得明年会是关键的一年。蔚来资本需要进行两方面的工作，一方面是修炼内功，做好基金既有的投资组合管理，梳理投资逻辑；另一方面是寻找新业务的产业增长点，加快布局，挖掘未来百亿美金量级的机会。

电动：在这样的趋势下，从投资人的角度，你会给新能源产业链的创业者一些什么建议？

张君毅：有的时候不用太在意估值。在当前这个情况下，谁能持续拿到钱，活下去，谁就是你进一步发展的根本。

蔚来资本还在不断储备和创造项目

电动：你们年初是否有制定投资计划，目前完成得怎样？达成目标的关键因素是什么？

张君毅：截至现在，年初的投资计划已经基本全部完成了。今年蔚来资本投资了30多亿人民币，投了15个项目。（不含美元基金）我们在人工智能、清洁能源技术相关领域也投了一些头部企业和项目，另外无论是新能源汽车产业链、出行领域的，能源互联网领域、还是自动驾驶领域、新材料我们都有所涉及，近还在物流、物联网领域开始布局。

现在，我们还在不断储备和创造项目。蔚来资本的特点就是会在市场上寻找项目，也会和创业家、上市企业、产业资本共同创造项目。像投资了四维智联（Auto.ai），这种项目，我们利用四维图新已有的良好基础、利用蔚来资本的朋友圈滴滴、腾讯等达成合作，创造出这样的项目是我们蔚来资本的典型操作手段。

而进行投资项目选择时，能管好项目，安全退出，才是我们作为投资机构更看重的。事实上，一个投资机构的工作中，三分是投资，七分是管理。管好现有的投资，对企业进行进一步的募资和投资，是一个永恒的重点。近，余宁（前吉利集团副总裁,菲亚特动力亚太总裁）的加入，更多也是助力我们的投后管理工作。

电动：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投资，对于投资人来说，募投管退过程中存在哪些需要克服的难点？

张君毅：募集工作而言，前两年趋之若鹜盲从的热钱比较多，而这段时间又有些抽离市场的资金，两者都不可取，价值投资，做时间的朋友，拿该拿的钱，这点很重要，可以说你拿了怎样的钱，就决定了你的投资行为，这必须慎重；

投资不是赌博，蔚来资本喜欢谋定而后动，一旦决定一个领域的布局，深度思考后，甚至会按图索骥，或者干脆创造或改造出一个理想的标的。广汽蔚来合创公司、嘀嗒出行等就是此种投资思路的代表。投资容百锂电正极材料公司我们只花了几周时间就决定立项投资，但此前就这个专题整整研究了一年。而且需要有产业专家加入投资决策判断很重要，如果投错了技术路线、无法商业化，光看企业的描述，这是单纯财务及业外投资人容易犯的错。

管理被投企业是很重要的事，我本人不喜欢用投后的称谓，我更愿意称他们为价值创造，因为这是一个赋能于企业的反应过程。这个环节很难，因为不太容易找到合适的人。这些人既需要有企业管理经验又能适应创业公司的种种不健全，使之专业化系统化，在新能源和智能网联领域这类跨界人才不多，有些实力的又喜欢自己创业。所以我们要实现这样的工作就需要引入能人，比如邀请余宁总加入，他对新能源业务和并购方面的管理经验，能让基金进一步夯实基础。

退出是非常重要的工作，投资时就需要想好方式和时间，我们期待被投的企业都能走向资本市场，但是按阶段，合理的估值退出也是必须学会的事情。近市场上发生的很多案例无不证明及时退出的重要性。我们的基金存续期比较长，还给了我们的被投企业有所成长的时间和空间。

电动：蔚来资本2019年的投资计划会是怎样的？

张君毅：继续发展我们的基金，进行新的基金募集工作，同时我们还在进一步通过各种方式参与各阶段的项目，然后将其与整个宏观经济环境相匹配，为后面几年的稳步发展做工作，蔚来资本本来就是一个专注于特定产业，全阶段的投资机构。

除此之外，我们更会加重对基金团队和被投企业团队的投入，因为毕竟人是关键的能动因素。